「你好可憐喔,現在就要開始加班了…」同一梯下部隊的袍澤正趴在椰子床墊上掛蚊帳,低著頭望向我這說了這句話。


當時穿著草綠色運動服的我也正換上步鞋準備加班辦公去,掛蚊帳對當時菜到不行的我來說,幾乎有點多餘,尤其我又接下大家傳聞最爽的預財士業務,椰子床墊對我來說根本就是擺著好看,因為接下這個業務後我的睡眠地點大多是在計程車上或是趴在辦公桌上就補足了。印象中最喜歡去大金門洽公,因為那往返大金小金之間搖搖晃晃的小船一搭就是十五分鐘,運氣好點還會遇上風浪大無法靠岸,那樣便可以多睡一些了。


我的軍旅生涯過得很有回憶,可能是個性使然,雖然到了鳥不生蛋外島中的外島,平均4個月才能放假回台灣一次7天,每每見到當時的女友時,第一天總還在陌生的感覺中試著摸索那個曾經很熟悉過的溫暖。而最怕的是要搭上遠東航空飛離台灣,因為下次再踏上松山機場時又是下一個季節的時候。所以兵變這個話題對在外島服役過的弟兄來說應該不陌生,因為每次看到有人掛上電話後帶著一臉愁容走進中山堂時,應該八九不離十又有人加入“兵變俱樂部”了,然後接受大家一陣多數的嘲諷及少數的安慰後,在十度以下的寒冬站幾晚夜哨冷靜一下後便無大礙了。


「從軍甘苦」幾乎每個當過兵的男生都喜歡聊的話題,甚至轉到第四台正播著庹宗華的報告班長時,就算已看了不下十幾遍還是會稍稍停留再回味一下,我想這是女生永遠無法體會的吧。


就算當時業務量太多事太雜且天高皇地遠的外島沒人可以申訴,每天加班加到體重只剩63公斤,不過現在回憶起來都是很美好的回憶。國中國小畢業且有前科的學長大都面惡心善,相處的學弟們也都幽默可愛。雖然軍中彷彿是社會的小縮影,什麼怪腳仔都有,但這就是好氣及好玩及值得紀念的地方。而且遠在外島不能常回家,大家的感情是會更緊密的(雖然內褲、襪子無故失蹤是很正常的),物質生活條件相較下也粗糙很多,週日放假最熱鬧的市區也只是當地的市場週邊一圈,雜貨店放在最前排的冷飲通常才是過期的飲料,逢年過節加菜也常會用到對岸過來的菜色,不像現在在本島當兵週休二日的制度,且申訴管道暢通的人性化管理,其實從軍入伍的甘苦漸漸演變成賣給國家週休二日的廉價勞工。


六月初六下雨的夜晚,終於輪到我發表退伍感言,記得我的感言好像是…
“每每坐在台下聽上面將要退伍的學長講”時間是公平的“其實我非常不以為意,因為仍坐在台下的我想的卻是等會還是要繼續加班,而且加班已是常態甚至有點病態,幾乎就這樣每天2點後才能睡,這惡習一搞就是一年多。不過現在輪到我站在這裡講退伍感言,我才發覺時間真的是公平的,因為不論你快樂的過一天也是一天,挨著過也是一天,有人快樂認命去過,就像許X儀(手指像我最愛的學弟),但大多數的人是苦命挨著去過,當然會覺得時間走的慢。而現在就要離開這住了一年多且冬暖夏涼夏天必淹水的花崗石洞,還真捨不得,不過明天我還是會離開,因為我們都是這裡的過客,沒人的快樂或是痛苦是持續不退的,但我們能將這快樂回憶帶走,如果有不愉快的就留在這裡吧,祝福大家我先走了,退伍真爽,大家慢慢熬吧。


一切就是在改變,我羨慕著現在當兵的時間愈縮愈短,但也慶幸自己在外島服役,原因不是大家誤認為在外島每天閒閒釣魚沒事幹,或許就像早期物質缺乏的40~50年代,沒有太多的物質慾望,而多出來的就是拉近彼此的距離、彼此的感情。看過一部電影,男主角一出生便瞎了,小時候因看不見而常跌倒哭喊著媽媽,但母親卻在一旁忍住不捨希望他能自己站起來,更勇敢堅強一些。反觀在物質愈來愈好的環境下,一旦當跌倒時便有人可以求助可以幫忙,那小男孩便將一輩子需要別人的幫助了。後來那小男生在媽媽的不捨下慢慢長大,但卻堅強的比一般正常人更優秀,如果當初母親不是這樣的話,或許就會出現溫室花朵的效應吧。


不過有次做夢,夢中好像政令因國共關係日漸緊張而改,急需要我們再度入伍二年從軍報國。當時我真被嚇醒了,因為現在我已習慣有網路的生活有部落格的生活,真不想再回到那活在荒野部落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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