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後一個星期六的午后,我再度回到我的國小。
感覺很熟悉,卻陌生。
就像戰後回到故居的老兵一樣,熟絡的都只是記憶中的畫面而已。

當年午餐領取外訂的空地,如今成了一間約五坪大的警衛室。
原本一排老舊的教室,現成了小朋友們的籃球場及老師們的停車場。
我背起相機包獨自一人走進校園時,和警衛伯伯交換了眼神。
但其實我並沒真正看見他的眼神,因為他始終帶著一副不小的墨鏡,周潤發的那種。

經過籃球場,走過當年仰頭才能看見大大二字的禮堂,如今只能稱得上是一座差強人意的室內籃球場。
午后的風微涼,站在禮堂前想起當年的畢業典禮,母親和姐姐就站在我左後方的觀禮區,而我除了拿到一紙體育獎狀之外,其他就空手而回。

兒時的記憶依然清晰,不過時空卻隔了好久。
現在球場上那些奔跑追逐籃球的小朋友,雖然離我很近,不過卻好遠。
慢步在校門口將公銅像後的一條水泥路上,當年是我們田徑隊每天早上練跑的地盤。
如今那些在運動場上的同學,不知跑向何方?

想看看六年平班的牌子,畢竟那是我離開學校時最後的證明。
靠近窗,當我的視線移進教室裡時,不料卻驚動紅外線警報器。
我退後了幾步,正好奇這巨大的聲響是否因我而起時,警衛朝我走了過來。
原來,學校發生過綁票事件,且是教育局關心的重點學校,所以這幾年來,有不少像我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路人甲乙,填了不少警衛的困擾。
我們的教育,我們的社會,我們的距離,好像也因透明的紅外線多了幾分敬意。

生育率降的可怕,16年前全校師生超過2500人,如今只有1080人。
跟支援過越戰的警衛伯伯閒聊時,發現台灣的生育率真的少了很多,不過外籍新娘卻貢獻不少。

話匣子一開,才發現這伯伯可不是省油的燈,他是曾經摸回好幾位共匪耳朵的退伍軍官。
三棲四訓的苦訓,越戰的轟隆炮聲,全在伯伯的手舞足蹈下活了過來。
印證的是留在背後的彈孔疤痕,留下來的是依然硬朗的體魄。

話題一開,一小時的光陰就這樣過去了。
當我離開很有緣份的伯伯時,我和球場上小我快二十歲的小朋友,及大我三十歲的伯伯,形成難以言語形容的時空交錯。
其實也沒交錯,只是這些畫面,我們都清清楚楚的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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